二月份的挪威并不是一年里最冷的季节，但冰雪还未消融，银装素裹的世界让秦晓麦再次回到了冬天。

下飞机前穿上了厚实的羽绒服，一出机舱冷风还是嗖嗖从廊桥外围吹进来，窜进了脖颈里。

她缩了缩脖子，周琛宇伸手将她一揽说：“上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你还是单身。”

秦晓麦无语，怼了回去：“说得好像你不是孤家寡人一样。”她说着，语气充满了自豪感，“要不是本仙女拯救你，你还不得出家为僧？”

“呵！“他嗓音低沉柔和，眼眸里带着浅浅的笑意。

下飞机后众人去了餐厅吃饭，项昊和顾倩也一起，两人看上去十分登对。令秦晓麦颇感意外的是，顾倩是她小学隔壁班的同学，两人还一起参加过两年的舞蹈团？

她搜索者记忆，好像有那么一丁点儿印象。在她生活的轨迹里，竟有像顾倩这么身形高挑，又有一头柔美秀发的霸气女飞存在过，而且对方还知道她儿时的绰号，小蜗牛。

这个绰号其实就是舞蹈团里传出来的，每次她的动作都很慢，被老师叫到名字的时候还会脑袋一缩，要不是因为她总是背着一个画着蜗牛的书包，大家可能会叫她小乌龟。

饭后一到酒店，秦晓麦倒头就睡，醒来时候是晚上九点。她玩了一会儿手机游戏想再酝酿睡意，还是被时差打败，问到周琛宇也没睡，她抱起稿子和电脑去隔壁找他。

周琛宇煮了杯热牛奶打开电视播放球赛，秦晓麦往沙发上一挪，缩成了一团。电视上解说正起劲，他重新给他热了杯牛奶，放在了沙发旁的柜子上。

“你刚刚在睡觉？”她问。

“嗯。”

原来不是没睡，而是为了她起了床。秦晓麦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床旁开得很亮的台灯，蹙眉道：“睡觉不关灯啊？”

周琛宇看她一眼，瞳眸幽深，没有回答反而问她：“你呢，睡不着？”

“嗯。有几个地方导演说要改……男女对角戏的……”

周琛宇露出一副你不说我也猜得出来的表情，秦晓麦瞪他一眼，不满意道：“有意见？”

“不敢。”他手里玩着她的头发，看着她在键盘上忙碌，便把身子一歪，舒服的枕着他的身子看球赛。两眼微微闭起，露着一点光，手上端着牛奶，样子懒散。

秦晓麦瞄了他一眼，抿抿唇道：“你知道吗，你舒服的样子就像一只智商下线的汤姆猫。”

周琛宇喝了一口牛奶放下杯子，顺势拿起了她放在桌上的稿子读到：“男主的手抚摸着女主的脸颊，女主娇羞不已，看着男主的嘴唇缓缓靠近……”

秦晓麦一把抓住周琛宇手里纸质的稿子，可他似乎早就预料到，手臂一抬，他完全够不到了。

“还给我！”她羞赧说道。

周琛宇仰着脑袋继续读：“女主心如小鹿乱撞，看着男主被水珠划过的胸膛，一路延伸向下……啧啧……”

秦晓麦将怀里的电脑往沙发上一扔，跳起来去抢周琛宇手里的稿子。“我根本没写过这句！”

她的脸红得要滴出血来，整个人打算在沙发上站直了去抢，不料沙发柔软稳定性不好，她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扑到了周琛宇的怀里。

两人动作一顿，周琛宇低沉的嗓音悦耳，似乎是笑了。

秦晓麦僵住身子，听他说：“这里正好，说前面说女主在雪地里扑到了男主怀里。”

“晓麦，那么冷的天男女主还能坐在雪地里亲亲吗？起码也得站着才不会冷屁股吧……”

秦晓麦脸更红，挣扎着要从周琛宇怀里起来：“稿子还给我！”她又羞又窘吼道，“我本来就是要改的！”

看着她窘迫又害羞的样子，男人黑眸里笑意更深，反手将稿子向后一扔，腾出手来抱住了秦晓麦。

“雪地里冷，这里不冷。”

秦晓麦心跳有点不稳，抬起眼跟他对视。

他修长的手指将一撮掉下来的头发别到她耳后，认真地端详起她。秦晓麦被他看得浑身难受，想要起身，然周琛宇环着腰间的手力道大得她动弹不了。

“你想干嘛？”话一出口，她立马后悔了。

四目凝视，气氛暧昧。

周琛宇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然后是眉目，鼻尖，最后停在了嘴唇。

这个顺序是秦晓麦稿子里的顺序，摩挲着唇瓣后，下一步是男主角虔诚的亲吻。秦晓麦心已经提了起来，眼前的人依然神色自若。

他唇形极好，是令人想要轻吻的冲动，柔软的触感，她似乎还隐约记得。

见她抿了抿唇，周琛宇声音淡淡响起：“你一个人在那里回味什么？”

“我……”

她想反驳，却被堵住了声音。

温柔的舔舐和稍带侵略意味的吮吸舔咬，又小心翼翼地吻了吻鼻尖，最后是额头。

这种前所未有接触过得温柔令秦晓麦心弦震颤，她看着他，脑海里竟然冒出一个令她都瞠目结舌地大胆想法。“你……你一个睡？”

周琛宇神色微怔，直直盯着她，淡淡反问：“不然呢？”

秦晓麦窝在他面前看了他几秒，噌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抱起电脑就往门口跑：“我也一个人回去睡觉了，晚安！”

“晚安。”

他坐在沙发上，伸手捡起地上的稿子，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拿出手机搜出了秦晓麦正在网上连载的文——《制服》。

《制服》里有许多带颜色令人遐想的东西，飞行员这一篇更是。这丫头脑袋瓜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特别描写到浴室这里，虽没有什么奇怪的词语，可是就是让人产生了奇怪的感觉。

看着看着，他竟衍生出某种燥热感，他默默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最后决定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

这一晚，秦晓麦收到了一个挑战：我感觉《制服》飞行员这一章浴室情节有问题，下次再跟你一起探讨。

秦晓麦吓得差点摔掉手机，硬着头皮回了句：“不用谢谢。”

某男：“不客气，我乐意效劳，帮你总结写稿经验。”

——

用酒精麻痹自己，莫源觉得只要一清醒，胸口就闷得慌。

他听到门口有了响声，握着酒瓶，又慢慢闭上了眼。菏泽带了外卖过来，一进门便闻到了满屋子的酒味，莫源临时被换角了三个通告，王阮就差提刀来了。

菏泽把外卖往桌上一扔，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上方砸下来：“别喝了。”

莫源微微睁开眼，半歪着头喝了一口酒。

菏泽一脚踢掉他手里的酒瓶，酒瓶在地上崩一声巨响，一边滚一边洒了地板的酒。看着从瓶口流出的液体，莫源有些恍惚。

“姐姐……”他轻声道：“我可能就像这瓶酒一样，要彻底完蛋了。”

“Dan上真人秀，绝对不是巧合，他大概真的是专门跑来毁掉我的吧……而且最近那个方里怎么总跟我过去不？老跟我抢通告……”

“可是……除了工作，我现在真是心痛得快要死掉了。我一直说服自己不去想，可是……”他拿起手机看着秦晓麦发在挪威的朋友圈合照，喝了一口酒。

看着他的样子，菏泽冷冽的脸庞上稍稍动容。Dan被别的公司包装上了真人秀，有一个栏目VCR叫做一路走来，是讲艺人如何走到今日的。她听到圈里有人透露，Dan把所有关于莫源的部分都说了，震惊了录制的工作人员。

菏泽拿了瓶酒，在沙发边靠着坐到地板上，她起开瓶盖，直接对着瓶口喝。莫源看着他，伸手去拿：“你别这么喝，你胃不好。”

菏泽挡开他的手，继续大口大口的给自己灌酒。

莫源从沙发上爬起来，叹了口气，再去跟她抢。两人紧紧握住酒瓶，菏泽挣扎着继续喝，莫源终是忍不住，一巴掌拍掉了酒瓶。

“别喝了！”

菏泽端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目光有些涣散地看向莫源，冷笑一声。“为什么你能喝我就不能，嗯？”

莫源说：“对你身体不好。”

“难道你成天醉在这里让我一个人帮你处理那些烂摊子对我身体就好了？！”菏泽爆发了。

这是第一次，她对他发这么大的火。

菏泽红着眼眶，崩溃似的用双手揉了揉一头短发。“莫源，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就算你喜欢晓麦，那天在阳台的时候不是已经互相祝福了么？”

莫源瞪大眼睛看着她说不出话，原来菏泽那天听到他跟秦晓麦表白了……

他咬着牙，知道是自己不够大方，可是感情这种事表面不在乎，内心却是无比煎熬。他知道，也许自己无法放下的是那个坚持的自己。他想要调整，可是又不想去调整，调整了就意味着一切真的已经过去了，他对姑娘许下的那些承诺也随之烟消云散。

“我们相识这么多年，即使真的难过，也不能成为你堕落的理由！”

菏泽的眼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莫源惊愣住，这个女人，竟然会哭？感觉心被揪了一下，他拿了纸巾想为她擦掉眼泪，但被她避开了。

“不用。”她吸了吸鼻子，隐忍自己因痛苦不堪的疲惫所引发的泪水。“多少工作人员因为你的任性忙得焦头烂额，甚至丢掉工作……你想过他们么？没有，你只想着你自己！”

“以前不喜欢的通告不想去就推掉，不想去的发布会临时走掉，微博想发什么就发什么，全然不顾会造成的影响……莫源，你是一个公众人物，是社会的一种标向，多少年轻人会以你为榜样，你难道就没有想过？”

菏泽一席话铺天盖地的砸来，像千斤巨石一样，也像一双双手，撕掉他所有引以为傲的自尊自傲，令他体无完肤地站在原地。

“在美国遇见你的时候，你怎么说的？”菏泽缓缓起身，感觉摇摇欲坠，“你的梦想，是成为能鼓舞所有人为了梦想奋斗的人。”

她自嘲一笑，看着坐在沙发上略显狼狈的莫源：“我喜欢那个时候的你，但是现在的你……我喜欢不起来。”

她转身，慢慢地走出了莫源的家，独留下在沙发上惊愣住的青年。

——

挪威比国内慢六个小时，早上起来按照原计划去踩点，秦晓麦看到莫源消息已经是国外的下午。

像那天在阳台上一样，他和她说了些感谢的话，也说了一些道歉的话，更多的是一些自责的话。因为担心，秦晓麦给菏泽发去了微信，不过没有回，也许是睡了。

“怎么了？”周琛宇给她买了一杯热可可，看着皱着眉头的样子轻声问。

“莫源……”

“跟你表白了？”他在她身侧坐下，好像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从盘子里拿了一根薯条吃。

看着他漫不经心的样子，秦晓麦白了他一眼：“好像说得没人会跟我表白似的。我告诉你哈，大学里有一个男生疯狂迷恋我，可是在月色下跟我表白！”

“那又如何，你还不是跟我好。”他截断她的话，继续用手指和中指夹起盘子里的薯条，眼底流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风情。

秦晓麦端着热可可，在想这个男人是不是在勾引她。她歪歪头，故作不在意，说：“不会啊，如果出现更好的小哥哥我为什么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周琛宇夹着薯条的手指一顿，侧过脸凝视着她。秦晓麦有点心虚，看着周琛宇把指尖夹着的薯条递到自己嘴边：“挺好。”

就……这样？

她小脸一拧把，说：“我给你讲，要是曾经的表白对象回来找我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哦！”

周琛宇眼睛看着她，里面幽深好似有漩涡，却是十分笃定道：“没这个可能。”

晚饭后，周琛宇和导演在商议拍摄的场景，按照星方航空想要宣传的旅游路线，看极光的镜头是否确定在特罗瑟姆拍。由于有暖流的影响，导致特罗姆瑟虽然地处北极圈内，峡湾在冬季是不结冰的，这里也成为了能够观赏极光，还能够欣赏到北极光在水面上的倒影的唯一地区。

特罗瑟姆的极光，和极光下遇上的人。

秦晓麦静静看着坐在不远处的人，简单的衬衫西裤，清俊、沉稳、又专注。

突然，周琛宇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和导演商量，秦晓麦被他一个眼神看得心突一跳，红着脸低下了头。

对于如此喜欢他的自己，已经彻底没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