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游乐场
缘分没完是件稀奇的事,再续前缘听着总有点故事在里头。
这天秦晓麦一直刷着手里的APP,周琛宇航班的状态一直显示飞行中,内心涌来的焦灼感令她开始胡思乱想。是遇到雷雨天气了,还是遇到流控?
前几天她刷微博,看到有人放了飞机上的救生滑梯,一放十几万,烧了大把钱不算还让飞机直接走不了了。会不会出什么别的问题……
想起自己还认识一个算得上圈内大神的高人,秦晓麦赶紧给26发去了消息:XU6517怎么还没落地?
26:(擦汗)13:00起飞15:00落地,现在才13:30,不落地不是很正常?
秦晓麦:哦……
26:(奸笑)怎么,迫切地想见琛宇哥?哎……到处撒狗粮。
秦晓麦:(微笑再见)
好不容易熬到了两点半,秦晓麦把鸡汤用砂锅炖下,发现家里的三七没有了,便收拾一下去了商场。
这个点在商场里没有什么人,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秦晓麦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她停下脚步朝四周看看,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这几天她总是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心里毛毛的。
买了三七又买了点水果,回到公寓正好三点半。十五楼电梯门一开,映入一张禁欲冷峻的脸庞,秦晓麦心脏当即漏了一拍。
周琛宇站在过道上,手里提着拉杆箱,制服还没有来得及换,白色衬衣上卡着墨镜,墨青色的外套随手搭在手腕上,看样子是在等她。
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开场?
总感觉前天打完电话心里头就怪怪的,秦晓麦支支吾吾也没憋出一句。男人将外套往肩上一搭,伸手拎过秦晓麦手里的袋子,往前走道:“看样子你不打算开门。”
这是要直接去她家?
秦晓麦掏出房卡刷开门,指着正对面说:“你不打算先回去休息一下?”
周琛宇看了她两秒,沉磁的嗓音有些沙哑魅惑的质感:“你家的床更好睡。”
人已经进了屋,秦晓麦还愣在门口。血管里的温度飙升得有些快,她感觉脸上涨涨的,转身也进了屋。
周琛宇倒了杯凉开水,一边喝一边走到落地窗旁。白色的制服衬衫半卷着袖子,单手叉腰,身形欣长。秦晓麦发现自己在不受控制地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抬起水杯喝水的时候眨了几下眼睛她都一清二楚。
“呃……我炖了汤。”
周琛宇放下杯子,回答道:“我闻见了。”原本淡漠地脸庞上忽的露出一丝微笑,他眼睛漆黑明亮问,“为了追求我都开始苦练厨艺了?”
秦晓麦干笑了两声,闷着红脸进了厨房。
她在厨房里做菜的时候周琛宇坐在沙发上看书,一些工科类书籍是她早上特地买回来的,因为家里除了一些她上稿的期刊杂志,基本上就是小说著作,她觉得他可能不太爱看那些东西。
冬天快过完,日子拉得长了一些,之前冬日四点天黑,现在快五点了,太阳才斜着照到了沙发上。
十五楼算是这一带住房区的高层,采光和景色都很好,别的住户大概觉得头晕,楼上楼下都没有像他们两个一样弄落地窗的。所以夕阳的余晖投递进来,晕晕暖暖,染红了半个客厅。
秦晓麦捏着汤勺,回眸的时候被客厅的景色吸引。
落地窗通风处微风轻拂,卷起了两侧白纱窗帘,夕阳的余晖是殷红色,将落未落的光芒把坐在沙发上的周琛宇镀了层金边。他双腿交叠,姿势随意舒张,薄唇微抿,垂眸翻阅着手里的书本。
微风吹过的时候,撩起几根发丝,在头顶上形成一小撮呆毛。
好看死了。
她鬼使神差掏出围裙兜里的手机,趁周琛宇不注意,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秦晓麦做了几道家常小菜,餐具用的是上次两人一起去超市买的那套,往餐桌上一放,颇有点小两口居家过日子的感觉。
“吃饭了。”
男人合上书本,缓缓走进厨房,姿势有些奇怪。秦晓麦这才发现他穿着的是早上她买来的男士拖鞋,她虽然没有说,就放在门口的玄关处,想不到周琛宇真的穿上了。不过……好像买小了?
周琛宇一边洗手一边看着她盯着自己的脚,淡淡开口:“我穿四十一,三十九小了。”
秦晓麦顿了顿,应了一声:“哦……”
饭桌上秦晓麦一边吃一边盯着男人,他吃相很优雅,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就发现了。秦晓麦咬着筷子,见周琛宇抬头看自己她立马低下头避开了与他眼神接触。
“在等着我夸你?”
秦晓麦老实点点头:“味道比起之前的……行不行啊?”
周琛宇思考了片刻,泡了一碗鸡汤泡饭,回答:“如果抓不住男人的胃,你可以考虑一下别的方式。”
秦晓麦白了他一眼,低头喝了一大口鸡汤,有点咸。
见她表情有些失落,男人也盛了一碗汤,悠悠道:“鸡汤咸了点,但是很香,外面吃不到。”
闻言,看着他一口一口喝着汤,秦晓麦欣喜若狂。
饭后周琛宇主动收洗了碗筷,秦晓麦削了一盘水果放在茶几上。看了一眼厨房,她试探性问:“你明天不飞吧?”
“嗯。”
“那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周琛宇洗完碗,边擦手边从厨房里出来,表情有些郁闷:“直接点,拐弯抹角其实更尴尬。”
瞧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秦晓麦瞬间毛了,没注意形象就指着周琛宇,完全忽略了手里还有一把刀。“没事跟我去约会啊!”
他盯着她手里的水果刀,表情更郁闷了:“方式太直接了……也不好。”
——
第二天秦晓麦起了大早,画了个淡妆,出门去敲周琛宇家的门。门铃连按了四五声,都没有听到有人来开门。
脑子里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被放鸽子,秦晓麦抬手准备敲门,门咔嚓一声开了。周琛宇睡眼惺忪,穿着一套深色的长袖睡衣,两眼朦胧地看着秦晓麦。
若是放到从前,她铁定已经炸毛了,可是现在明知道周琛宇有可能是故意起晚的,却还要笑脸相迎。
“你……还没睡醒?”她一脸谄媚,“是我约的时间太早了吗?”
周琛宇一句也不答,转身闷声地进了卧室。秦晓麦顺手带上门跟着进去,“我觉得不早了啊,吃个早点,长荣游乐园人从来都不少。”
他的床头柜摆放着上次圣诞节做活动赢回来的大熊,周琛宇走两步就扑倒在床上,看上去真的很困。
秦晓麦站在卧室门口,不像自己卧室一样东西乱七八糟的,周琛宇的卧室就放了一张床和衣柜,连面镜子都没有。但是他的天花板上有很多孔灯,床头柜上端还有两个小探灯。
看着趴在床上的男人,她叹了口气说:“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改天。”
“过来。”
他侧过脸,看向秦晓麦对她抬了抬手。大概是压着胸脯的缘故,他的声音闷闷的,比平时听起来更低沉一些,透露出慵懒的性感。
秦晓麦愣头愣脑地走到床边:“干嘛啊——”
话还没说完,手被人一扯,人便跌进了柔软的被窝里,身体被一只大手臂压住。她仰头看着天花板,周琛宇俯卧在旁边,距离她很近。
他的发梢翘起来,戳到了她的耳朵,秦晓麦不舒服的动了动,反被男人的手臂搂得更紧:“别动,再睡会儿。”
“我、我睡饱了。”
“熬夜写稿的作者也会有睡饱的时候?”
秦晓麦闭口不答。
她浑身僵硬地仰卧在床上,不敢动弹,心里乱入麻,嘴上却开始数周琛宇究竟在天花板上按了多少个孔灯。
“大作家,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她侧眸一眼,正好对上了周琛宇微微眯着的眼睛,心脏立时咯噔了一下。
周琛宇往她颈窝处蹭了蹭,秦晓麦能感受到他均匀的呼吸,听他说:“如果男女主角像我们这样躺着的时候……你接下来会写什么?”
写什么?
秦晓麦傻了眼,他一个男人怎么会问出这样奇奇怪怪的问题!
见秦晓麦装傻,他手臂一拉,将她侧过身子与自己对视:“你……会写什么?”
秦晓麦抿了抿嘴,没讲话。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怎么写?暧昧的氛围里营造出来的难道还会是搞笑的桥段吗?
周琛宇静静凝视着她,他看着很认真,秦晓麦突然庆幸自己早上认认真真地画了个淡妆,不然这种距离粗大的毛孔还能不被看见!
他的手指抚上她的发梢,从脸颊移到了她的眼眸,然后停住。那接下来……
她的心小鹿乱撞,也不敢大声呼吸,男人扬了扬嘴角,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睫毛膏掉脸上了。”
秦晓麦:“……”
暧昧氛围确实可以营造出搞笑的桥段,周琛宇的不解风情,是与生俱来。
一把推开他跑出了卧室,秦晓麦一边咒骂一边从包里拿出了气垫BB,脸上哪有睫毛膏?!秦晓麦不想讲话,周琛宇就是想看她出糗,她顿时有些后悔,今天出去约会的日子大概不会好过。
——
长荣度假游乐园人山人海,天天宅在家里写稿子,秦晓麦已经很久没有出来玩了,此时更是一脸兴奋。卖气球的,卖棉花糖的,扮成的玩偶,还有各项娱乐设施令人眼花缭乱。
“我们先从哪个开始?”
周琛宇环顾了一下四周,反问:“你想先玩哪个?”
“过山车,去排过山车吧!”她跑跑跳跳地往前走,说:“其实我还是挺害怕这东西的。”
周琛宇蹙了蹙眉,声色淡淡:“怕还玩?”
秦晓麦耸耸肩,眯眼一笑:“刺激。”
一圈下来,秦晓麦就后悔了,只想喝一瓶雪碧压压惊。电视里都是骗人的,她不得不佩服那些人的心理素质,兴奋到尖叫和恐惧到尖叫在这里完全不用分场合。
她捂着翻滚的胃,脸色有些惨淡,对旁边神色从容的男人说:“找个地方买瓶饮料吧。”
周琛宇想了想,“我去看看哪里卖。”
秦晓麦瘪瘪嘴:“你在过山车上没看吗?一般飞行员不是坐在过山车上闲得都忙着看游乐场分布了。”
男人面色不改,调侃道:“那是空军。”
“胡扯,小时候我爸有次就在过山车上看过哪里人少,然后我们就去哪里排队。”
“你爸?”
秦晓麦神色一僵,噤了声。在外人面前她很少提起自己的父亲,因为关系不好常年闹矛盾,几年来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可是那一次经历,是秦晓麦童年里关于父亲最深的记忆。
他曾经陪她来过一天的游乐园,后来再也没有类似的经历。
“我什么都没说。”她垂着头咬了咬唇,声音越来越小。
周琛宇沉默了一会儿,将她带到旁边的椅子上:“你在这里休息,我去买饮料。”
秦晓麦坐在椅子上,对面的过山车有一下没一下地出现在半空中,欢乐的笑声,呼喊声也起起伏伏。
第一次坐过山车的时候她吓得全程闭眼,紧紧地缩成一团,在父亲的鼓励下她才勉强睁开眼几秒,结果碰巧遇到车子在转弯处倒着滑,秦晓麦哇一下子哭了。
哭了以后父亲给买了冰淇淋,父女两坐在一起吃冰淇淋,这种记忆也仅此一段。
“给。”
一个甜筒递到眼前,秦晓麦住怔了怔缓缓抬手接住。
周琛宇手里还握着两瓶水,甜筒显然是特意去买的。“吃点甜的估计会好过点。”
秦晓麦看着手里的甜筒,问:“你不吃吗?”
“我不是很喜欢吃甜的。”他拧开矿泉水的盖子仰头喝了一口,淡然一笑:“不像你,甜辣都喜欢,唯独不喜欢苦。”
闻言,秦晓麦扁了扁嘴,说:“苦的多难吃,特别是苦瓜,想想都害怕。”
周琛宇笑出了声,他观察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对秦晓麦说道:“以前我一直不能理解人类为什么会是群居动物,一个人生活不也会过得很好么?”
秦晓麦舔着冰淇淋,顺着他的话回答:“一个人多孤独啊。”
他侧头看她,眼神在阳光下有几分迷离。
周围人来人往,有一家三口,有小情侣,也有成群结队的小伙伴,他们欢笑打闹,其乐融融。
“你看那些人,是不是很开心?”秦晓麦说:“快乐就是要跟别人分享才会有的,你见过有人一个人来游乐场玩吗?”
周琛宇蹙了蹙眉,没有马上回答。
秦晓麦又说:“就算有一个人来的,不多半都是来回忆和谁共度的时光,因为那些时光是刻在脑海里难以抹去的。”
注视着她发亮的大眼睛, 周琛宇有一瞬间的失神。
秦晓麦被他看得不自然,尴尬地笑了笑,不由得问:“我……脸上有什么吗?”跑来跑去还是有点出汗,被周琛宇这么一看,她在想是不是自己妆花了。
男人的眼眸深邃有光,今日阳光尚好,秦晓麦仍然觉得他很耀眼,就像当初在挪威一样,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他扬了扬眉毛,用那低沉悦耳的嗓音说:“你说话的时候真好看。”
这样的声音回荡在耳畔,秦晓麦浑身的血涌上脸颊,连脖子都红透了。她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随手指了一个方向掩饰道:“我们去那边玩别的吧。”
周琛宇起身,抬起他的大手,用力在秦晓麦头顶揉了揉,把她的头发揉得没了形。“害羞的时候更好看。”
秦晓麦尴尬地回头,这才发现自己指的方向是公共厕所。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巨大的喷泉,周围有一大群人,举着手机相机,不知道是在围观什么。好奇心巨重的秦晓麦,咬了一口甜筒,走上去拍拍周琛宇的手背,说:
“去瞧瞧。”
他还没回话,她已经冲进人群里。
周琛宇宠溺一笑,刚迈出脚步子猛然一顿,他回头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剑眉一拧,心下沉吟:刚才是他的错觉吗?